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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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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3

聞言,幾人都陷入了沈默。

理智和情感薄薄地敷上一層冰,每當聽見一個字,冰淩都幾乎要把心臟戳出一個洞來。

盡管遲歲的立場已經很明確,鍋蓋頭卻依舊堅持對江肆年的控訴,妄圖改變他的想法。

江肆年往前一步,站出來:“要打我陪你打,跟他們沒關系。”

“無所謂,反正你也走不出這個酒吧。”

“你什麽意思?”遲歲一把揪起鍋蓋頭的衣領,強迫他與自己對視。

“你以為就你有人嗎?”

江肆年不耐煩道:“別廢話,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場,別磨磨唧唧的。”

話音落下,鍋蓋頭高喊了一聲,門外頓時有十幾個人破門而入,手中還拿著棍棒等武器,看樣子似乎要置江肆年於死地。

“喻澄志,往後退。”遲歲回頭,輕笑著擼起袖子。

“老遲,正好我早就想和你比試比試了。”江肆年甩下外套,表情很是自信。

“怎麽比?”

“比誰打得人多唄。”

“要是一樣呢?”

“那就比誰結束得快。”

這句話一字不落地落入鍋蓋頭耳中,他冷笑著出手:“挺有信心啊。”

“跟你這種人比起來,確實有信心。”

……

打鬥過程中,喻澄志坐在卡座上,全程看戲,時不時指點一下江山:

“哎,年哥,小心後面!”

“遲哥,揍他揍他!”

一場混戰過後,酒吧一片狼藉。

工作人員趕到現場時,幾人已經打得差不多了,而旁邊的桌椅酒杯就沒那麽好過了,東倒西歪翻了一大片。

江肆年見不得工作人員為難,大氣地從兜裏掏出一張貴賓卡:“剛剛弄壞的東西從卡裏扣。”

“你還在這辦了會員?”遲歲從剛剛的打鬥中緩了緩,整理好衣袖,身上很快恢覆整潔。

“不是會員,是貴賓卡。”

遲歲挑眉:“經常在這兒喝?”

“不是,之前偶然在這喝過,想過以後可能會來這兒喝,就順便辦了張卡,還能優惠。”

……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?

遲歲感覺他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。

“跟你一起打架真憋屈。”江肆年岔開了話題,“你一下就把人放倒了,我都沒有伸展的機會。”

“不打他難道等著他打我?”

“比起一棒子打死,我更喜歡慢慢折磨他。我挺享受這個過程的。”

“……你變態?”遲歲沒想到江肆年還有如此變態的一面。

看來以後還得小心點,千萬別落到他手裏,不然那個受折磨的估計就是自己了。

與此同時,喻澄志從座椅上起身,嫻熟地幫兩人處理傷口。

江肆年驚訝地看著喻澄志的微型醫療包:“你還隨身帶這個?”

喻澄志往遲歲胳膊上塗藥:“從我跟遲歲玩到一起時,就天天帶了。”

他跟了遲歲這麽多年,什麽打鬥場面沒見過,而遲歲身上也總是留下大大小小的傷。對此,他早已習以為常。

“我覺得我以後恐怕要考慮從醫了。天天幫你處理傷口,都輕車熟路了。”喻澄志笑笑,“不過那群人也是真慫,見大事不妙,跑得比誰都快。”

喻澄志的話提醒了遲歲,他轉頭問江肆年:“你和那個鍋蓋頭什麽情況?”

江肆年簡短地概括:“有點過節。”

“他說你搶人對象,害人轉學怎麽回事?”

“其實也差不多,確實是我害老劉轉學的。”江肆年苦笑,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從他張張合合的薄唇中道出——

其實初中時,江肆年和鍋蓋頭關系還不錯,且兩人有一個共同好友——老劉。

三人曾是許多人羨慕的“鐵三角”,至於為什麽會演變成現在這樣,要歸根於老劉的前女友。

初三時,老劉談了一個女朋友,對她的關心無微不至,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她。

可偏偏那個女生看上了江肆年,這即是一切禍端的開始。

沒過多久,老劉便發現了女友的異常,比如跟江肆年出去玩時,她總是找理由和江肆年獨處,跟別人聊天時,也經常提及他,眼神裏滿是愛慕。

老劉不瞎,當場就質問女友的想法,誰知,她竟直接甩了他,轉身向江肆年坦白心意。

雖然江肆年果斷拒絕了她,但女生越挫越勇,展開了狂熱的追求。

女生都喜歡這種有挑戰性的,你越拒絕她,她就越來勁,而她越主動,老劉就越難受,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。

那段時間,全校流傳著關於三人的流言蜚語。老劉終於承受不住他人嘲諷的目光,請假窩在家裏,終日不願出門。

對他來說,前女友對江肆年的追求無疑是致命的打擊。而學校的留言,則斬除了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。

從那以後,江肆年就沒再見過老劉,聽說他是轉學了,至於轉去了哪裏,無人知曉。江肆年也沒有勇氣去問他,兩人就這樣漸行漸遠。

而鍋蓋頭認為是江肆年害老劉轉了學,因此和他反覆成仇。

他不知道的是,每年老劉生日,江肆年都會去三人曾經的秘密基地,就在學校的楓樹下,他們常常在那裏慶祝對方的生日。

每當黎明如約而至,一抹抹驚鴻褪去,流光中他窺見樹蔭下的刀光冷冷。

晨光覆上枯零的海棠,暮死朝生。秋色斑駁,翻出陳舊難熬的前塵往事。

當是花開花落,謝了一生的明月。

那些過去實在太沈重了,他仿佛陷進了時間的陷阱,無數次重覆循環在分別的那天,他聽見那些慘痛的過往在耳邊低語:

“你逃不掉的。”

時間恍如隔世,遲歲聽完,沒有指責江肆年,只是替他感到惋惜。

流言蜚語殺不死他,卻殺死了他的摯友。

可悲的是,所有人都無錯,而一切結局都是命中註定,誰也怨不了誰。

後來失眠的夜裏,江肆年總是會想,是否真的是自己錯了。可思緒總是戛然而止,就如同想通了也不會有意義。

江肆年到最後才發現,原來走不出回憶的不是別人。

是他。

可他仍希望有一瞬,能有人發現他體內積攢的哀鳴,並義無反顧地上前拯救他。

只見遲歲清了清嗓子,用無比鄭重的口吻說:

“江肆年,你沒錯。”

遲歲偏偏能看透他的苦衷,還帶著一身風雨,停在他這裏。

聞言,江肆年微微擡起了自己的頭,錯愕地望著遲歲。

似乎是怕他聽不見,遲歲又重覆一遍,同時提高了音量:

“我說,你沒錯,不要因為別人的過錯去懲罰你自己。”

你就大步往前走,不必心軟回頭。

天高水遠,不染塵埃。風花雪月,理想顛倒。

喻澄志跟著拍馬屁:“就是啊,那女的喜歡年哥,肯定是因為咱年哥魅力太大了。”

遲歲忍不住跟他唱反調:“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拍馬屁?”

“實話實說。”

遲歲發現,喻澄志越來越胳膊肘往外拐了,常常把江肆年誇得跟一朵花似的。

“我說的也沒毛病啊。”喻澄志撇撇嘴,“長得那麽招搖就算了,這次期中考年哥又是第一。”

這家夥有這麽厲害?

“不信謠不傳謠,你從哪兒聽說的?”

“‘周天子’在群裏發的,生怕別人不知道,他可是重點表揚對象。”

“……”可以,這很“周天子”。

“不只江肆年,她把每個人的成績都私發了。”

遲歲掃了一眼未讀消息,確認沒有周俐的信息:“那我的成績呢,怎麽沒見她告訴我?”

“哦,忘了說,她放棄了一批人,所以懶得告訴他們,估計你就在裏面。”許是怕遲歲心理不平衡,喻澄志補充,“不過你放心,我也在那裏面,有兄弟陪著你!”

“……”遲歲更擔憂了。

沒想到在老師眼裏,他已經淪為和喻澄志一類的了。

甚至比他還要糟糕。

喻澄志是誰啊,擺爛第一名,考試跟遲歲一樣,只寫個姓名,因此常年位居第二。

當然,是倒數的。

可在老師眼裏,遲歲已經墮落到和喻澄一樣的地步了。

遲歲不死心,跟周俐打電話詢問成績,得到的回應卻是讓他周一自己來辦公室看。

還真是懶得告訴他。

江肆年看樂了,笑得肩膀一顫一顫的。

這讓遲歲很不爽:“你笑什麽?”

不知為何,看到江肆年笑,他就想揍他。

“我都輔導你半個學期了,你成績怎麽還是那麽爛?”

廢話,當然是為了避免暴露真實水平。

遲歲摸了摸鼻子:“我這次應該有進步,算出來了幾個空。”

“當然要有進步。”江肆年故作輕松地調侃,“你要是這次還是倒數第一,豈不是砸了我的招牌?”

“誰管你的招牌。”遲歲稍稍扯了扯嘴角,雙手環抱在胸前,“總之,我只是想告訴你,關於那人轉學的事,你不必懷疑,你沒錯。”

江肆年怔怔地望著他,一言不發。

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,他沒錯。

喻澄志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外面,驚喜地大叫:

“你們快來看,下雪了!”

遲歲嫌棄:“叫什麽,又不是沒見過下雪。”

“你懂什麽,這叫儀式感。”喻澄志不滿地舉起手機,“快幫我拍張照!”

外面的兩人迎著雨雪站立。而江肆年沒有上前,停留在原地。

他這才反應過來——

原來已經入冬了啊。

只有冬天這個季節能讓他體會到寒冷與溫暖之間的沖突與對立面。

再也沒有一樣事物,能比一場大雪更具有毀滅性與重塑性。

他眺望到許多事物的輪廓,它們看起來如此孤獨,甘願消逝在雪霧中,逐漸淪為虛無。

雪花落在地上,在太陽沈寂的地方永生。

彼時,清酒未醒,皓月常溫。

遠處,恰逢微雨,雪滿天山路。雨雪肆意而盎然,而他回眸佇立於此。

久久凝望著對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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